一、重述风云时代的传奇人物

　　上世纪三、四十年代，中国遍地狼烟，山河破碎，仁人志士毁家纾难，救亡图存。而作为秘密战线上的中共特工，他们的故事尤为惊心动魄，充满传奇和迷魅。纪录片《铁血传奇》重述了三位特殊身份的中共党人陈赓、袁殊和钱壮飞潜伏敌营，与狼共舞，斗智斗勇的真实故事。表现了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，共产党人扭转历史的走向的智慧和韬略，特别是对地下工作者个人命运的讲述尤其令人唏嘘感慨。影片没有简单地把人物扁平化，使之“高大全”而难以亲近，更未以私人化的立场观点、思想感情、理想愿望为时代“着色”，而是以冷静客观的态度重述历史，通过角色扮演，让观众在屏幕前与传奇时代“相遇”，与传奇人物“重逢”，近距离端详他们的音容笑貌，思他们所思，想他们所想，共情共鸣。

　　《铁血传奇》将风雨飘摇的历史抽丝剥茧，让无数被掩埋在岁月尘埃之下风物真实再现，条理清晰地表现了觥筹交错中的博弈，表现了那些身在炼狱、心系未来的传奇人物，通过场景再现和角色扮演，突破了传统纪录片以照片和文字资料重述历史的叙事窠臼。在龙蛇混杂的乱世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，相互利用相互制约，局中局套中套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时时上演。时势反转，既是多方博弈的结果，也因关键人物运筹帷幄，谋高一筹。地下工作者深入虎穴、舍生取义，常常以一己之力挽狂澜，改写历史，书写传奇。他们行走于光明与黑暗的交汇处，隐姓埋名，潜行蹑踪，心存理想，前仆后继，共护河山。不管是经历过长征，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，有勇有谋的陈赓，以五重身份斡旋染缸却不改本色的袁殊，抑或是沉着应对危机、让命悬一线的中共中央化险为夷的钱壮飞，他们都可以算是革命洪流里的大人物，同时也是传奇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，他们既代表着个体，同时也是视死如归的共产党人的缩影。影片真实地再现了在民族危难存亡之际，三位革命前辈忠肝义胆，一次次在黎明到来前身陷囹圄，又一次次在命悬一线中履险如夷，勘破迷局，逃出生天。他们书写了历史，也必将留名青史，为人所敬仰。

　　二、通过多重时空转换，结合凝固时空完成悬疑叙事

　　阿加莎式的“悬疑叙事”是韩晶导演一以贯之的“讲史”风格。美国电影与文学批评家、叙事学家西摩·查特曼曾说:“悬念与惊奇是一对互补的而不是对立的术语。二者在叙事中可以通过复杂方式共同作用:事件链条可以自惊奇进入悬念模式，然后以‘扭转’( Twist)结束，也就是预期结果的落空———另一种惊奇。”《铁血传奇》把戏剧化的情节前置引起观众的好奇心，通过对叙事时空的娴熟驾驭进行解疑，完成了对峰回路转的传奇故事的讲述。特别是多重时空转换自如，毫无违和感，使作品的起承转合、谋篇布局跌宕起伏。在多重时空交错时需要把握故事主线，才能使“讲史”虽杂而有序，虽乱而有章、使与故事相关的人和事皆能依附主线而不枝不蔓。如在《铁血传奇·袁殊》中，多重叙事时空的主线是袁殊潜伏中统、军统、黑帮、汪伪十四年，并为中共获取大量重要情报信息，与之配合的副线则是袁殊隐匿在五重身份下的复杂情感，以“智取外论编译社”“怪西人案”“斡旋岩井”“炸毁日本军火库”等事件作为关键情节点，让观众从多个侧面，多个维度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，对错综复杂的历史有了全面而深入的了解。

　　如果说多重叙事时空的“快”使矛盾冲突得以酣畅淋漓展现的话，那么而间杂其间的“蜡像冻结”凝固叙事时空的“慢”则赋予观赏者更多冷静观察、理性思考的时间。这些凝固时空，强调了事件的重要细节，能让观众在“静止时空”的瞬间里细细品读历史的奇诡，在叙事上起到了缓急相济的作用，成为影片叙事的亮点之一。

　　三、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高度统一

　　在历史纪录片中，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需要把握好分寸，使之水乳交融，相得益彰。导演韩晶认为：“我认为所有枯燥无趣的案头工作，都应该由主创团队自己去完成，这是主创必须做的功课，而不应该转嫁给观众。如果需要观众也一起查证史料，那他们直接去图书馆、档案馆好了。当观众走进影院来看这部电影的时候，我希望呈现给他们的，是更电影化、更戏剧化、更讲究叙事技巧的故事。真实是纪录片的生命，你不能去杜撰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能一板一眼地讲述。”《铁血传奇》以严谨客观的态度挖掘史实，以独具匠心的形式探索叙事，使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达到高度统一，通过对精心布局的悬疑解答，设置故事突转，使历史传奇而不虚妄，叙事流畅而不枯燥艰涩，易于为观众接受。

　　在对历史真实的呈现形式上，《铁血传奇》也延续了以往同类记录片的表达方式，通过国内相关领域的权威学者对历史现象、事件、人物一阵见血的点评剖析与解读，为纪录片的真实权威性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，也为观众解答了历史疑案，对悬疑叙事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。在艺术真实的表达中，创作者严谨务真，实事求是，还原史实，以搬演、“蜡像冻结”、三维特效版画等视听手法营造历史的在场感，艺术地再现历史细节，曲尽其妙地再现了传奇故事背后的是是非非。

　　整体而言，《铁血传奇》诚意十足，创作团队解读传奇故事背后的波诡云谲，力图穿过岁月的迷雾，打开尘封的传奇，让历史的吉光片羽再放光彩，让观众重温革命者赤子之心和爱国情怀，回到那个充满着信仰，并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时代，汲取继续前进的力量。这份真诚地努力，必有回响，必获厚报！

　　杨晓林，同济大学电影研究所所长，教授，博士生导师。

　　孙蔚青，上海出版印刷高等专科学校助教。